从小到大,我常常在最繁忙的时候产生一种突然的渴望。例如在考试前夕突然想通宵玩网游,在统考前看杂志,在经常加班的时候养猫等等,这个时候父母会跳出来说:哎呀你这样不是更多事情要忙了吗,还是别了。所以一个个想法就会被扼杀在摇篮。最后我的生活就会渐渐剩下似是而非的苟且。最近我尝试了一下反其道而行之,尝试了在工作学习之余还养了5只鸡。。。和5只仓鼠。。。发现的确是需要肩负上责任,但是绝对不是我承受不了的程度,而且他们为我生活带了新的乐趣和放松的氛围。我们家只要有灯亮着就会有小鸡的叫声。每次小区有狗叫我就跟我先生说:你看我们活在桃花源里,因为“鸡犬相闻”。。。。(冷)
我同想起高中的时候,很多学校都要求女生短发男生寸头,因为可以节省洗头的时间和斩断情丝,为学习让路。且不论有很多男生其实专门喜欢短发女生,而且其实短发不服帖的话,每天起床需要更多时间把竖起的呆毛压平,需要洪荒之力和无穷的耐心来整理那颗短毛头,每天头都是摩丝的味道,还要经常跑发廊修剪。有很多天生棕黄头发的同学还被误以为是染了发,差点被训导主任验DNA。过度压抑人的天性会让我在学生时代产生莫名其妙的结论:例如看到化妆的考生会觉得人家妖艳贱货不务正业,然后看到自己国家的运动员戴项链(那时候看王楠戴项链)会觉得他们没好好锻炼顾着烫头,还有觉得备考期间就是不应该玩,不应该负责分担家务等,千奇百怪的结论,宛如故障的脑回路。
在成长的历程中,很多的做法是尝试将人性正常的需要抹去,例如对人“爱美”的需要。我们在最青春的年纪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不显露身体线条,并且一个个类似行动的“春卷”。而有些国家的高校比如说美国:她们每天上课都要化妆,因为不化妆就会被其他的女生比下去产生鲜明的对比。校园争奇斗艳,各种青春洋溢的身影非常养眼。我们教会的高中女生在上学的时候就精通各种卷发棒直发棒的造型窍门,相信以后步入职场也会很有用处。爱美和花时间打扮并没有使他们成为花天酒地的问题孩子,也不没有耽误他们拿到全A。他们需要在各种新年舞会穿着华丽的宴会裙和西装,我还曾试过帮表弟画一幅巨型海报和陪他练舞,就是为了取得心仪女生的同意,做他home warming party的舞伴。我们很羡慕那种学习又好又会玩情场又得意的“大神”,其实孰不知道其他的精彩是可以有助于他的学习的,就例如其实有时候恋爱也会对学习有帮助一样,过度压抑人性里面正常的需求反而会被反噬,达到反效果。单纯光是学习然后什么都不干的人更难做到,因为潜意识会不断提醒你,你很想去打游戏很想旅游很想出去玩和很想看idol演唱会之类的种种。
“存天理灭人欲”来压抑人性本能还会有另外一种后果就是会产生罪恶感。例如学习时候,假如产生了想玩的冲动,就会产生“罪恶感”。或者作为父母,想放松一下不带小孩一天,就会产生“罪恶感”。本来活得好好的突然被很多条条框框束缚自己,例如《欢乐颂》的关雎尔,是典型的乖乖女模范生,但是看着就觉得她背着很多”看不见的“包袱,以至于后来爆发了去跟自由自在的音乐人在一起。同理很多亚裔去到美国都会被“教训”说:you work too hard. 所以按照其他国家的标准,极端来说,可能我们眼中的“努力坚持”“墨守成规 ”有可能在某种程度来说,是一个生活上的“loser”。有些时候“佛系”反而不失为“人生赢家”。去掉买车买房有几多名牌包包球鞋公司是多少强这些标签,其实在国外的时候人比较审视的是,你,这个人本身。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因为价值观的单一和趋同,而在某些外国人眼中显得“无趣”和“苍白”。(当然有很多有趣的人,这里说的是极端例子来讨论一个角度)
我也是被“努力文化”和“罪恶感”捆绑着的人,我记得冯唐的书写过:随心所欲地活着和不计后果的放松其实需要天赋。我之前租房在一位国民党军官的后代的家里,虽然他们家随着军官的离世已经没落了,但是我还是能够从他儿子(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叔)身上感受到那种,“纨绔子弟”独有的诗情画意。这位大叔小时候司机和管家照料生活,脚不沾尘土,不愁吃喝,读书时代一身白西装左拥右抱台湾歌星,一生放荡不羁是天生的party animal。他是一个饕客但是因为中风了行动不便,经常游说我带他出去游玩和吃喝。有时候在家见我窝在房间,就会把我喊出来问我在干嘛,要不要一起喝茶聊天,我通常都会说:哦我在学习/加班,然后他就会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说,哎又在学习工作,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跟我喝茶聊聊天欣赏下食物吧。在他眼中我好像是那头被胡萝卜吸引的偏执的驴,他经常劝我慢下来享受生活。并且每次在我周末出去聚会旅游的时候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我,夸我说我是小油条,他是老油条。他身上的确有那种自带风花雪月把酒当歌那种气场,有种下一秒天塌下来他还在欣赏美食那种悠然。每次跟他聊天都好像去了哆啦A梦能减慢时间流逝的空间,觉得慢慢发呆不务正业浪费时间也挺好的感觉。我也觉得现在我需要去“努力”才能准许我自己偷懒和松一口气,我渐渐放弃那种拿鞭子鞭策自己还有恨不得每分钟都过得精彩的那种偏执,转而故意留一些空白去给未知的生活。人是闲不下来的,一旦放松下来喘口气就好像自己辜负了一天一样,处在巨大的“罪恶感“里面,而类似《凪的新生活》,其实是我丢失了的能力,有时候放松也需要一种能力和天赋。
看欧美国家的动画电影,你会发现人物之间的设定都是差异巨大的,首先从形象上就是“形态各异”,高矮肥瘦,然后性格也是各种很鲜明的不同。相反可能其他地方的动画可能身形和性格的差异会相对比较小,千人一面。还有一个比较明显的例子,是在我看《非诚勿扰》相亲节目发现的,就是“优秀”或者“受欢迎”的男女嘉宾有一个套路,通常就是为了塑造一个“有趣的”的人设,首先白天的工作一定是比较常规严肃的,然后突然下班摇身一变变成其他身份例如”酒保“”DJ“”赛车手“”潜水教练“等,然后“优秀”的通常是去过国外呆过几年然后回国这样,路径很多都是一模一样的。然后假如以前受过情伤走不出来就会被主持人孟非老师”责怪”。有口头禅的男嘉宾会被吐槽“奇怪”,阴柔化的男生也会被鼓励增加阳刚气质,反正看的时候越来越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标准化模式化的东西在里面,有时候为“被当着盆栽修剪”“被教育”的男女嘉宾有种无由来的抱不平。主持人和节目组对节目嘉宾的巨大干预和自以为是的矫正令我觉得越来越难以接受。可能我们一直被抹去“人性”而不自知,被潜移默化而不自知,通过出国这几年所见所闻三观的碰撞让我看到了另外一面。“灭人欲”的可怕之处在于,你发现的时候已经逆转不回来了,你想重拾被自己重重收拾了的正常感觉例如:“想恋爱”“想做白日梦”等,心中的小鹿已经被你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大学时期被亲戚追问的恋情其实早就在漫长的青春期的压抑下断了脚跟,很多读书时候毫不修边幅的人觉得进入职场要开始妆容精致脚踩风火轮就会无所适从。因为我们首先被“阉割”了很多人性,却又要求在某一个时间段重新发挥出来:例如学生时候要丑要朴素,工作后冲业绩穿得精致点来博取客户好感等。学生时代不许恋爱,然后又要在大学期间催熟大家这颗晚熟的种子,要三年抱俩。这些强烈的矛盾我也一直在寻找根源,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们开始持有这种思想并且贯彻给一代又一代的?
当我看到在国外长大的孩子时,因为他们长大的环境没有我们曾经触碰过的条条框框,他们成长的方式像一株野蛮生长的植物五花八门,看见各种高层或者权威的时候没有胆怯没有唯唯诺诺的那种自信,看到他们开会向高层提意见的时候,我经常在脑内刷弹幕吐槽:哇塞假如你在中国简直能当了几辈子的炮灰,偏偏国外孩子们甚至是成年人就是有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前年我去一所所谓的“名校”面试,social networking的时候遇到一名研究肾病的年轻女医生,她也在申请面试。我就弱弱地说:哎好紧张也不知道对方要不要我。我心里默默认为面对考试,一般人的逻辑可能是:担心自己够不上,对方会不会不要我,我的能力可以上哪一所之类的。但是她的说法让我现在还记得:她说,就算你是个了不起的很厉害的人,就是这一场面试也不可能足够把你的优点发掘出来,它不录取我我就去别的学校,好的学校实在太多了,不应该绑死在一棵树上。学校挑我的同时,我们也有资格挑这个学校。当时我顿时星星眼看着她,觉得她真的是太帅气了。
在我长大的环境里面, “乖”是十足十的褒义词,“不乖”就是赤裸裸的贬义词,令我诧异的是,很多其他国家的民族,找不到“乖”这个词,可能找到的是“顺从”“顺服”看起来就怪怪的。蔡康永也讲过:父母不要夸孩子“很乖”,不然他们就会以为乖是一种很好的东西。还有跟蔡康永合作的YouTuber 理科太太,也说过不许别人夸她儿子乖,只会适当夸他说“你很努力“。我有一个表妹就是从小是一个奇葩,小时候外公带我跟她去证券市场散步,她一直大声朗诵,在一顿饭的功夫可以又唱歌又跳舞,我一直好奇她是否太阳能发电供能的。她最后果不其然成了经常上台主持节目的司仪,但是因为多年父母的束缚和灌输,她在大学才玩上手机,在高中毕业后才被允许看超过1小时的电视,性格由活泼激昂变得很寡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那种。为了成为乖孩子,可能我们的后代会牺牲他们的个性和人性来迎合父母长辈,要牺牲自己的偏好来扮演一个扭捏的人设,我衷心希望我们能在继承中华优良传统的同时,偶尔反思,偶尔闹别扭,偶尔作对一下,说不定结果没有我们想象的糟糕。